画家卖画,自古有之,以自己心智性的劳动,换取润格,没的可说,这就你农人卖粮食,匠人卖手艺。
古代画家,卖画风行,除朝庭供养的翰林画家外,业余画家皆造画而卖,一家老少嘴巴张着,全靠那杆毛笔,那点颜料。荆浩隐藏居太行洪谷,靠“山水”沽酒,王冕遁于九宫山,靠“梅竹”养生;石涛“收尽天下奇峰”,维扬盐商视为珍宝,郑燮掷去乌纱,扬州市面“瘦竹纸贵”。古之卖画最堂而皇之者,要算狂逸不羁,玩世不恭的唐伯虎,他直接在画上题诗——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近代,卖画之风比古代更盛,不仅卖中堂、条幅,也卖扇面、手卷。北方以北平为中心,南方以上海为据点,北方最著名的有溥儒、齐白石、祁昆;南方人就多了,包括赵之谦、任伯年、钱慧安、吴昌硕、贺天健、徐悲鸿、张大千、刘海粟等等几代人,统称“海上画派”。近代人与古代人相比,有了更先进的手段,可以直接把价钱登在报纸上,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愿打愿挨。
近代画家又是什么价位呢?这当然视名头和画质而定。就拿吴昌硕1922年登在上海《申报》上的润笔为例:堂匾三十两,斋匾十二两,楹联五尺十两,六尺十四两,山水花卉加三倍,印章每字四两,题诗跋每件三十两。当时“一两”大约合银洋壹圆四角。如果按这个价码算,当时吴昌硕一张四尺整张的花卉,大约要一百二十块银洋。而鲁迅呢?也是在这时写了一篇小说,发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小说月报》上,收到的稿费只有五圆。而像胡适、辜鸿铭、蒋梦麟、马叙伦这样的名教授,当时的月薪是280银洋,有时还拖欠。所以,在那个年代像任伯年、吴昌硕、张大千、宋美龄的老师贺天健等人,日子都美美哒,拿上海话说:伊拉是小开,天天开洋荤!
傅抱石也有一个卖画的故事,解放前他在南京办了一次画展,当时的国民党中宣部长张道藩也来捧场,展览时许多画上已贴上红纸,写着:已售。价格在1000至3000银洋不等。展览结束后,他就用这笔钱盖了一幢简易的小洋楼,窗子还在刷油漆时,南京就解放后了,他怕别人说他是剥削阶级,吓得几乎没敢去住。
中国画家并不都是向钱看的,也极讲人情,中国有求字索画一说,朋友之间感情到位了,送张画可以长久纪念。
吴冠中就说过,我也主动赠画给人,比如为我治愈疾病的医生,比如朋友、学生和真正喜欢我画的人。这一点中国人与西洋人差别很大,西洋人没有讨画一说,你看上了,你喜欢,你就掏钱,即使是戴高乐、蓬皮杜、密特朗,他们也不会向人讨画,西洋人的脑子里就没有这根弦。在西洋人眼中,仿佛付钱就是对画家最大的尊重,他们想要得到画,就会去画廊,去拍卖公司举牌。
改革开放之后,画家卖画最初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那时候还没有拍卖公司,也很少有画廊。虽然工艺美术商店进出口柜台会有一些,但要外汇券,是卖给外国人的。那时候卖画买画,仅仅限于私下交易,人数也仅限于少数画家。
我曾经听过画家亚明的一位学生,讲述亚明第一次卖画的故事:日本人到他家来买画,他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坐在画案前,表情严肃。他也不客气,劈头盖脸地对日本人说:画是我的命,钱是你的命,你要,咱们就以命换命。这位学生说出这个细节,我忍俊不禁,这哪是卖画,而是这位新四军老战士,把卖画上升到政治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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