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了脚尖,我被风吹出皲裂,
甚至黄昏也羞怯地将我藏匿。
因为,心——有点儿像吉他、曼陀铃与小提琴:
你的手指一碰,琴弦就战栗并哭泣。
甚至小鸟也感到某种不祥的预兆,恐惧
驱使每一片树叶开始絮语交谈。
这些“哀声”,这些“叹气”在路上奔走,
并且把月亮引向亏蚀与衰缺。
……难道你不明白它发生了什么,天空
在惊惶地喘息,吮吸着雨滴,咀嚼毒药,
带给你一个黑匣包装的单词——“不可能”:
那就接纳吧——因为,它就属于你!……
朗诵之后,观众们为诗歌所蕴含的意味和俄语美妙的音韵所感动,纷纷上前去求取签名。这次深圳之行也给奥列霞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谈论那几天的活动也是我们见面时重叙的一个话题。
与尤莉娅的会面则在一个对中俄诗人而言最适合的地点——普希金广场。尤莉娅曾就读于武汉的华中师范大学,汉语很好,三十岁出头就已是莫斯科大学亚非学院的副教授,在莫大开设了古代汉语、当代中国文学等课程。此外,她翻译了不少中国当代诗人的作品,对不少中国诗人进行过书面采访。去年中国的一个十五人诗歌之行便是由她帮助联系和促成的。可惜,由于时间关系,我没能与她进行较长时间的对话,只是在特维尔林荫道旁边的一个长椅上小坐了一会儿,简略地交流了各自正在进行的工作。相似的工作经历,我们对翻译活动所能体会的甘苦让彼此很快就建立了各自的信任。我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双方都会为对方国家的诗歌译介作出更多的努力。
进入新的世纪,俄罗斯的诗人怎样在写作和生活?他们写出了什么样的作品?我想,这是对俄罗斯诗歌抱有浓厚兴趣的读者们迫切希望知道的事情。几年前,在第六届莫斯科国际诗人大会上,我曾就这一问题咨询过一位诗人。她的回答是“现状?俄罗斯诗人的现状就是,喝,写,……写,喝……”诗歌与酒仿佛是俄罗斯诗人的两只手臂。
这次到访莫斯科,我最大的一个想法就是了解诗歌在当今的俄罗斯、在莫斯科的状况。而欲达成这个愿望,除了与诗人直接接触以外,最便捷的办法无疑就是逛书店。在俄罗斯,如今书籍出版非常自由,申请成立出版社也很容易。不过,似乎已成了一种世界性的现象,诗集出版在俄罗斯也不是十分景气,大部分情况下都需要自费或得到基金会的赞助,特别是对于尚未成名的诗人而言。由于时间关系,我仅去了特维尔大街上名为“莫斯科”的书屋和对面一个胡同里名叫“法郎吉”的内部书店。我在“莫斯科”书屋里见到最多的依然是普希金、布罗茨基、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勃洛克、曼杰什坦姆等人的作品集。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俄罗斯人也仍然逃不脱传统或定见对自己的制约。不过,在“法郎吉”里,我还是看到了不少年轻诗人的作品集,它们大多为简装本,较薄,印数也很少,有的仅两三百册。我随手翻看了一些诗集,感觉不少作品颇有想象力,其对现代生活的翻造与拆解显示了非常强的活力。必须承认,俄罗斯诗歌的未来属于他们。
说到诗人的构成,我认为值得一提的是,与中国诗人大多进入作协体制不同的是,俄罗斯的诗人大多来自各行各业,极少见到专以写诗为生的所谓职业诗人。我此前接触到的诗人有教师、导演、医生、画家、摄影家、物理学家、地质学家、数学家和政府官员等,诚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写作水平是业余的,恰恰相反,就他们对诗歌的敬仰与投入而言,要远远超过我们中国的很多职业诗人。
五天的活动犹如普希金的诗句所称的“美妙瞬间”,很快就过去了。此刻,我已坐在自家的书桌前,开始了逐渐变得“亲切”的回忆。本届世界杯的主题曲是《俄罗斯,前进》。末了,我想说,足球让俄罗斯前进,而诗歌则让俄罗斯更美丽地前进。
作者:汪剑钊(诗人,翻译家,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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