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污染反弹，不能让环保督察老打“回马枪”

作者：胡印斌

4月20日，生态环境部先后通报湖南省邵阳市威凌金属有限公司中央环保督察污染反弹问题督察情况、湘西自治州永顺县鸿升纸业中央环保督察污染反弹问题，以及江苏盐城市辉丰生物农业股份有限公司严重环境污染和当地中央环保督察整改不力问题的专项督察情况。三起案件的共同点，就是中央环保督察组走后，当地都出现了污染反弹的问题。

一天之内，生态环境部连续通报三起中央环保督察后污染反弹的问题，力度前所未有。这也表明，当下的生态环境治理仍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形势，在个别地方，仍存在比较顽固的反弹，亟待引起高度重视。下一步，如何坚决落实污染防治攻坚战任务，夯实治污责任，防止出现反弹，并不轻松。

从生态环境部通报的三起问题看，一个共同的特点是，这些污染反弹企业的“胆子”都很大，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中央环保督察进驻期间还能规规矩矩按照要求搞整改，或者至少会做出整改的样子，而一旦督查组撤离，则迅速恢复旧观，没有任何犹豫，该生产生产，该排污排污，一切都回归到之前的老样子。在这些企业眼里，来自中央的环保督察，甚至被视为是对正常生产的干扰；而企业的停产整顿，则被理解为一种不得已的成本支出，是一种外来的“不可抗力”。

这样的理解尽管糊涂，但却有着一定的普遍性。当下的很多企业，在以往的高增长阶段因为粗放生产而受益，企业发展很快，经济效益很好，上缴利税也很可观，凡此种种，也使得这些企业财大气粗，并没有把高质量发展、产业转型升级以及环保的硬约束当一回事。这其中，一方面有传统的路径依赖因素，产业转型需要巨大的投入，需要引进新设备、采用新技术，而这些都不容易。另外，也有利益的驱动，既然走老路就可以获益丰厚，那么企业的改革热情怎么可能会高？

当企业将因为环保督察而停产带来的损失纳入成本，则意味着严肃的环保督察到了基层，已经被严重扭曲，非但没有起到督促企业停止污染、尽快转型升级，反而刺激企业在环保督察走了之后变本加厉、报复性反弹。这样的结果，显然事与愿违，令人痛心。

那么，企业的胆子为什么会这么大？其恣意排污的底气从哪里来？其实原因并不复杂。据生态环境部通报，中央环境督察进驻结束后，湘西永顺县鸿升纸业未实施具体整改措施就通电恢复生产，永顺县政府及经信、环保等部门，以及泽家镇党委、政府对此竟然视而不见。可见，问题的根源就在于当地政府对污染企业的默许乃至纵容。

地方政府在应对环保督察方面的消极表现不止于此。据媒体报道，不少地方政府只是想短期地采取一些临时措施来应对环保督察，而不是长期、持续地改善环境质量。由此也产生了某些应急式的治理乱象，比如督查组来了就匆忙关掉几个厂，或临时把工人赶到其他地方，这也导致环境治理的效果难以充分体现。

经过两年、四批次的中央环保督察，终于实现了31个省（区、市）的全覆盖。在轰轰烈烈的环保督察下，不少企业被关停，对当地民众的生活产生一定影响，也减少了一些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事实上，一些地方政府缺乏治理动力，以惯常的行政惯性搪塞敷衍，甚至暗中纵然企业反弹，很大程度上症结正在于此。

也因此，推动地方积极落实环保法律法规，层层传导环保压力，压实企业的环境责任，并强化日常监管，是环保督察作用充分发挥的关键。当下之计，在严查污染企业的同时，也有必要严肃追究地方政府及环境监管部门的责任。在这个问题上，不能有任何含糊和游移，也不能总是听任污染企业事后报复性反弹。必须追本溯源，察知企业是否仍在污染，察知地方为政之得失。

据披露，针对污染反弹乱象，生态环境部已经启动“点穴式专项督察”，即针对重点地区、重点行业、重点问题开展的专项督察。前述三家企业的问题就是在“点穴式专项督察”中被发现的。这样的精准“回马枪”，说到底仍有赖广泛的社会监督。

要之，若想确保环境治理的效果，需要以更强大的压力、更精准的施策、更广泛的监督，给民众一个日益美好的环境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