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春山清更丽——神灵寨散记

此时山中的巨紫荆，花都已经谢了，唯有心形的阔大叶子一片片灵活地随风雨摇曳，风姿不减花开。晚樱依然留有部分残花。黄栌花后久留不落的不孕花的花梗呈粉红色羽毛状在枝头，似云似雾似霞。

常见和不太常见的野花草，在这里遍地都是。野芝麻、活血丹、木通、秃疮花、唐松草、佛指甲、筋骨草、水飞蓟、麦石榴，等等，都正在花期，树林之下，开遍了野花。值得一提的是附地菜、斑种草和盾果草。这几种都是紫草科，都开蓝色小花，其中附地菜比较常见，郑州的公园、草地、路边、郊区、地头、田间，简直长得遍地都是，淡蓝的小花，比米粒还小，却很是清新养眼。斑种草和盾果草都只在植物图志上见过，从来见过实物。这次在神灵寨的山里，看到两种草疑似斑种草和盾果草，深蓝浅蓝的小花，让人迷恋又怅惘。

神灵寨给人的另外一个惊喜，是水芹菜。

水芹菜的大名，早在《诗经》就被提及。《诗经·小雅·采菽》：“觱沸檻泉，言采其芹。”《诗经·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旂。其旂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我们现在所食用的，大多是欧洲培育的硕大的西芹。和我们现在所食用的不同，古人是经常吃水芹的。古字典上说，芹，蔬菜名，即水芹。《诗经》中采的，就是水芹。朱熹解释说：“芹，水草，可食。”韩愈的诗中也写到过吃水芹菜：“涧蔬煮蒿芹，水果剥菱芡。”李贺诗：“沙砌落红满，石泉生水芹。”与神灵寨的意境颇为相副。

有次去省中医院第三附属医院的药草园散步，无意中发现有水芹菜，顺手揪了几片叶子，嚼得满嘴胡萝卜缨的味道。这已经是前两年的事情了。

神灵寨的晚餐上，一盘清炒的绿色蔬菜段儿，一筷子下去，陌生的腥甜，茅草根的味道？可这分明是盘绿色的蔬菜。多嚼几下，才慢慢回过神来，想起那种甜其实就是胡萝卜味儿，一时明白了过来，这就是水芹菜。

到山里，最期待的饮食，就有特色的山里野味。神灵寨遇到水芹，是惊喜，是满足，是对传统饮食文化的切身体会，是对生生不息的大自然的更深入一层的了解。

不可理解的是，上年元旦去苏州得月楼，也是贪图当地风味，点了盘水芹菜，清爽鲜嫩，让人直叹南方水土空气湿润，蔬菜也格外水灵鲜爽，吃得实在是过瘾。可是，它居然一丝胡萝卜味儿也没有。一方水土养一方水芹菜？还是水芹其实也细分为不同的品种？实在是不得而知。

法国作家西蒙娜·薇依说：“世界之美并不是物质本身的附属物，这是世界同我们的敏感性之间的一种关系，这种敏感性取决于我们的躯体和灵魂的结构。”

作为植物爱好者，每到一个地方，最自觉的牵挂、最感到愉悦的邂逅，便是这些时令花信。在神灵寨，穿过重重绿树，聆听泉水淙淙，流连于石板小路，诸多来自于大自然的美提醒着我们，身边是从来不缺乏美的，重要的是，我们要主动地走出去，走到大自然的怀抱中，感受无尽的绿意与生机，这样，人类本性中对美的敏感才会不断被激活，从而获得身心最大的愉悦。（文/范昕图/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