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盾畲农采茶忙

杨 洋摄

一撮茶叶在玻璃杯中慢慢舒展，浮浮沉沉，冒出缕缕茶香。静静注视着叶片的律动，细细嗅着飘起的茶香，猴盾这个村子的形状与味道，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猴盾村位于福建省宁德市蕉城区八都镇，是闽东著名的纯畲族聚居区。400多年前，猴盾村的先祖雷氏来到这片状如猴形的山丘，在这里安家落户。他们刀劈锄垦，开疆拓土，从“园头茶”起步，在荒野中遍植绿茶。一岗岗山丘成为一片片茶园。山赋形、园画弧、茶染绿彩，一岗一螺髻，岗岗相连，如绿螺汇聚。这些“绿螺”吸取天地之精华，吐出遍野芳香。

群山中坐落着九个村寨，方言中的“九墩”，谐音为“猴盾”，于是“猴盾”成为他们的村名。

朋友说，你看茶园岗岗相连、连到天边，仿佛天下之茶尽出自猴盾。虽说这是玩笑之言，却也道出了猴盾茶叶产量之多、产势之盛。借茶香之引，我沿茶树虬枝一路寻根，走回历史，“震昌”号茶庄立在端头。曾经的“震昌”号是水路货运的重要财源。从霍童溪出山门，从三都澳出海，走向海外。缕缕茶香，绵延成猴盾人闯天下的一条财路。

茶出财归。猴盾人经营着茶，也经营着自己的生活，传承着自己的文化。村庄依山而起，渐渐扩张，从山脚漫延到山腰。宗祠、大院居于中心，宫庙、神殿镇守四方。在日月天光的照耀下，在溪水雾岚的滋润里，雷氏人家生根繁衍，畲家文化播种开花。

如进击的猴闯荡天下，又如坚实的盾守护家园。猴盾守住了畲家特有的文化品质——诚信经商，读书济世，情暖坡山。诗行在阳光下静静生长：老宅石阶上，“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阡陌间人影纵横，“荷锄分地利，纵酒乐天真”;晨昏时分，炊烟袅袅，“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读着这长满诗意的猴盾，不会作诗也会吟，我不禁脱口而出：“漫山茶园凤凰舞，遍地绿野双音脆。”

“双音”是畲族山歌中唯一存留的二声部山歌歌种，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猴盾生生不息的文脉就流淌在那清亮的歌喉里，不论是“三月三”还是“九月九”，曲曲双音唱不休。“郎是凤凰在半天，娘是百鸟在青山，百鸟成双树上叫，句句都叫结同年。郎是凤凰半天飞，娘是百鸟深山来，百鸟总是百鸟样，要变凤凰变不来……”悠扬的双音情歌从远处茶山上传来，调如山行，抑扬有序;词如茶叶，信手拈来;意如茶香，醉了山坡，也醉了我们。

踏着和美的节奏，我们漫步在猴盾的茶园里，斜风细雨不须归。穿过百香果棚架，走过人工湖，回到村前，再次仰望村口牌楼上的“猴盾”二字，于刚健中蕴藏着灵动，书写出了猴盾村的攻守之道，书写出了畲家人诗与歌的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