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鹿 铖

在大众的认知里，作为东南亚中南半岛地区最大的国家，缅甸一直有着自己独特的神秘面纱。这里有刚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万塔之城”蒲甘古城，有与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塔、柬埔寨的吴哥窟并称为东南亚三大古迹的仰光大金塔，有多次被评为全球最美海滩之一的额不里海滩。而最令其引以为傲的一定是它的佛教文化。

缅甸国内佛教传统和寺庙文化的强大影响力，催生了这个国家独特的布施文化。作为联合国认定的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缅甸2018年度的国内生产总值不足750亿美元，经济发展落后，国内安全局势动荡，人民生活水平一直维系在较低水平，却在各类“乐善好施”榜单中位居前列。在一项针对全球128个国家、地区进行的“全球捐赠指数”调查中，缅甸超过英国、荷兰、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发达国家，高居榜首。布施是缅甸街头巷尾最常见也是最动人的画面，几乎天天有人募捐、有人施予，布施已成为缅甸人的一种习惯。清早的街头、集市、小商店、居民家门口，都不时会出现手捧僧钵、三五成一队的僧侣，不管富裕还是贫穷，人们都会力所能及地拿出一些钱粮布施给僧人。不论在缅甸第一大城市仰光、第二大城市曼德勒，还是在边陲小镇的街头，随处可见盛有饮用水的缅式风格陶罐，便是为了方便普罗大众口渴时随时饮用。

缅甸是世界上拥有僧侣最多的国家之一，85%以上的缅甸人信仰佛教，全国人口近5500万，僧侣总数约50万，占总人口的近百分之一，是个实实在在的佛教国家。缅甸信众十分虔诚，每天早晚均要念经一次，每逢缅历初一、十五或斋戒日都要到寺庙朝拜、布施钱财、物品。遇有红白喜事或做生日等，也常请僧侣到家供斋或到寺庙布施。在缅甸，男孩一生一定要剃度出家一次，以表示对佛祖的虔诚，出家时间不限制，可以还俗。在缅甸佛教的出家仪式中，流水布施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周围十里八乡的民众都会前来，道路两旁挤满了观看和布施的民众，短短十多米的布施路线走完通常要花数十分钟。

除了出家日的布施活动外，僧侣们维持日常生活也需要自己去各家化缘。化缘时间往往是在早上，僧侣们裹着严实的袈裟，抱着僧钵排成队，赤脚在三十六七度的高温下踏上坑坑洼洼、石子密布的路面前往闹市街区化缘。对于刚出家的僧侣来说，化缘确实是一件辛苦事。为避免袈裟散掉，需要右臂时刻紧紧夹着袈裟，抱钵的任务则交给左手，不时还要用较为别扭的姿势一手抱钵一手打开钵盖，把斋饭倒出来。由于信奉南传小乘佛教，缅甸僧侣可以吃肉，施主布施也常常会为僧侣准备肉菜。但由于过午不食的传统，僧侣一天只用两顿斋饭。早餐时间在六点之前，通常在早禅之后，午饭时间在上午十点半前后，通常在化缘结束后两三个小时内。

因此，在清晨的唐人街，你会看到这样的景象，路边的小摊位上商贩们热情地叫卖货物，顾客们认真挑拣商品，赤脚的僧侣们走在热闹的街区里，挨家挨户化缘，身前的钵里装满了米、蔬菜、水果和一些现金。缅甸人认为布施时候的纯洁的心意是最重要的，布施的东西是否名贵，是否多都不是布施的关键。

除了化缘外，缅甸信众也会按自己的传统习俗布施斋饭。每当家里有各种喜庆活动时都要请高僧前来念经，布施斋饭是必需的程序之一。僧侣们是不吃晚斋的，所以布施斋饭也就是布施早斋和午斋。布施斋饭的形式也很多样，一种是做好斋饭之后送到和尚修炼的地方，比如说寺庙里面。另一种是在家里做好了斋饭之后，将和尚迎请到自己的家中来用斋。一般来说，最少要请3或4位和尚来用斋，迎请和尚的时候也要遵守一定的礼节。

位于曼德勒的马哈伽纳扬僧院就因其壮观的“千人僧饭”场面而闻名于世。每天上午十点整，钟声响起，僧院前扫得干干净净的道路开始结集队伍，有稚气未脱的少年僧人，也有安稳沉静的青年僧人，他们从各自的僧房中鱼贯而出，近千余人，浩浩荡荡开始接受布施。排队吃饭也是一种修行。僧侣们按照僧院规定排成两排，双手托钵，身上的袈裟必须裹得严严实实，目视前方1米左右，不能左看右看，以示对于布施者的敬重和感恩。前来临时布施和参观的游人众多，为僧人临时布施的食物大都为包装的食品、水果、零食，还有一些缅币现金。僧人们微微低垂着头，默默地接受，不作任何交流。队伍整齐有序地进入餐厅广场，由三四位年轻的僧人和施主及家人亲友共同协助分发饭菜，然后进入餐厅用餐。场面壮观而严肃，是一种庄严又神圣的仪式。

缅甸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同时拥有众多民族，因而形成了各式各样的节日，缅历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有节日，而每一个节日，几乎都是月盈日，都与佛教文化相关。而这些节日中，更是少不了布施的环节，施主会在街边向路过的行人提供简易的缅餐和水等饮品。布施的物品不仅限于食物，如每年10月中下旬至11月中下旬的点灯节，善男信女都会向僧侣敬献袈裟。在大型商场以及居民居住的小区内，都会架起支架，便于信众放置捐赠的袈裟或其他物品。

缅甸信众另一种独特的布施方式是“贴金”。金色的佛塔、佛像与远方的金色日落，构成了无数游客心目中略带神秘感的“金色缅甸”印象，更是成为世界各大旅游杂志上用来诠释缅甸形象最贴切的色彩。缅甸各地遍布寺庙，而其中佛塔、佛像上闪闪发光的黄金，多数都是信徒们无偿捐献的。缅甸人认为，给佛塔、佛像贴金是为自己和家人消除罪孽、积累功德的行为。据了解，仅在缅甸曼德勒的玛哈牟尼大佛寺庙，每天清理出的“黄金垃圾”数量就令人惊叹，工作人员每年对粘贴金箔后剩下的纸张进行清理、提纯后都能提炼出不少黄金。据缅甸媒体报道，寺庙工作团队于2018—2019财年在曼德勒玛哈牟尼大佛寺庙“黄金垃圾”清理工作中一共清理出约11公斤的黄金，折合人民币约400万元，这些黄金都将补充到寺庙的财政资金中。

《光明日报》( 2020年01月16日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