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元宵节又快来临,我不由得又想起了我上小学时的那一次难忘的“提灯会”。
小学四年级时,元宵节前的一天,班主任到班通知我们:“同学们,今年元宵节学校要举行提灯会,请大家回家后积极准备,元宵节晚上准时举行!”。老师的话说完后,教室里一片静寂,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提灯会”!老师似乎也看出了大家的疑问,就赶紧解释道:“大家都知道‘正月十五闹花灯’吧?提灯会,就是让大家回家,每人制作一个花灯,元宵节晚上大家集体行动,提着灯笼到各庄游行,其实就是学校组织大家,提着灯笼,出去玩一玩、闹一闹,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元宵节,大家说,好不好?”
知道了啥是“提灯会”,知道了还不用“学习”,并且老师还要领着大家出去“玩一玩、闹一闹”,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拍着桌子,齐声叫“好”,有几个调皮的家伙,还把手指放在嘴里,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正月十五,天有点儿阴,临近傍晚,当我提着一个花灯到学校的时候,学校里已经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前来参加提灯会的有学生,有家长,当然还有附近庄上的村民。有的村民家里虽然没有学生,但也是全家“齐上阵”,来学校看热闹。
学校中间的南北甬路两侧已经拉起了两根粗大的绳子,在划定的区域内,每班学生都把自己的灯笼挂在绳子上,以供参观者欣赏、点评。我那时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看到这么多人,热热闹闹,一下子,我也兴奋起来,赶紧挂好自己的灯笼,便也像别的孩子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那天的灯笼,种类可真多啊!有飞机灯、汽车灯、鸡灯、花篮灯、白菜灯、鱼灯、蝴蝶灯、生肖灯、福字灯;有圆的、方的、长的、五角型的等各种形状的灯;有“八仙过海”“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三顾茅庐”等历史题材的灯。
四十年过去了,当时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一组“羊抵架”灯:这一组灯由两个山羊组成,两只山羊相对站立,时而分开,时而靠近,靠近时两只山羊的角便会“咚”的一下抵在一起。当两只山羊的角抵在一起时,一群围观的娃娃就会齐声喊“好”。也难怪,我们这些农村娃娃,平时放羊时也没啥娱乐,看“羊抵架”就是最大的乐趣,而有人竟然能把我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制成花灯,我那时觉得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坚信:高手在民间!
大约过了三十多分钟,学校广播里传来王校长清晰而洪亮的声音,“赏灯结束,提灯会即将开始”。顿时,整个校园一下子静下来了。“现在,各班学生取灯,然后到指定位置排队集合,参观群众在甬路东有序排队,不要影响学生队伍的行进。”
又过了几分钟,各班整队结束,王校长在广播中发出了“锣鼓队开路,提灯会开始”的指令,霎时,校门口锣鼓喧天,提灯会正式开始。
我那时还小,提灯会开始前,根本不知具体的行进线路。当我迷迷瞪瞪的跟着大家走出写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对联的学校南大门时,我才知道队伍是向东行进的,也就是往“公社”(现在的“乡”,当时叫“公社”)那个方向行进。
向北走略偏东边的时候,路两边是开阔的麦田,没有了村庄房屋的遮挡,大家才知道田野中原来有风啊!
队伍在缓缓行驶,快到公社时队伍左转,向太山庙方向行进;到马庄初中西边的时候,又左转,向东栗扒方向行进。此时,队伍已完全行进在无边的旷野中。
风,似乎更大了。
我往队伍前边看了看,又往后边看了看,呀,队伍足有二三里长吧!在无边的旷野上,它就象一条火龙一样,舞动着、舞动着……而盏盏灯笼又像茫茫大海中的点点渔火,在黑色天幕的笼罩下,闪闪烁烁。
虽然天气寒冷,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娃呀,仍然沉浸在无边的兴奋中,叽叽喳喳,一如傍晚归巢的麻雀。
锣鼓仍然在“咚咚锵锵”的响着,但行进的队伍似乎有点乱了。行进中,有的灯笼,蜡烛倒了,“轰”的一下,灯笼被烧,执灯者连连叹息,而几个调皮的男同学则会在旁边高兴得“嗷嗷”乱叫,起哄叫好。
队伍就这样在大家的吵闹声中、在灯笼的不断被烧毁中缓缓前行。
队伍到达东栗扒,然后经过西栗扒、荣家、马庄老街,最后重返学校,这一段路程已经完全在村庄中行进。路两边站满了淳朴的乡民。
风,小了,该烧毁的灯也烧完了,看到路边赏灯的乡民,执灯的娃娃们也停止了吵闹,队伍又逐渐整齐起来。
路边的乡民们指指点点的,赏着花灯,也有人指指点点的,喊着自己认识的学生,“狗蛋儿,你奶给你做的灯笼,好看呐!”,听到别人的表扬,“狗蛋儿”也不嫌弃人家喊他小名,于是神气地点点头。
“山娃儿,你的灯笼咋不见了?”,“爷,我的灯笼刚才烧了!”,“没事儿!回来爷给你再扎一个”,于是,“山娃儿”也高高兴兴的继续往前走。
……
这是我少年时一次不算很成功的元宵节提灯会,虽然已经过去四十年多了,但每当夜深人静时,那点点灯光仍然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今年的元宵节又快来临,我真的是是怀念少年时那一次难忘的提灯会,也真的怀念我的母校、我少年时的老师,还有我当年的老校长啊!
(作者:镇平县第一高级中学教师 王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