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媒体记者赴湖南部分“生源大县”调查，发现民办中职招生领域存在一条以招生贩子为纽带的灰色利益链，以虚假招生宣传、预收学费、疑似买卖生源等手段，将学生“人头”卖出高价，黑手重点伸向农村初中学生。一位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生源“人头费”近年来水涨船高：“一名三年制中专生，最高开到2.6万元，一名五年制中专大专连读生，价格已开到6万元。”

愿意花6万买一个生源，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了解一些民办中职的“生意经”之后便会恍然大悟。有人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招一个学生至少可以赚回5笔钱，包括国家补助资金每年2400元，每学年的八千到一万五不等的学费，然后再把学生送去企业以“顶岗实习”的名义上岗，收取数千到数万不登的“管理费”，然后还有各种名目繁多的杂费，最后毕业还要收取数千元不等的“招工介绍费”。算起来，这些收益远超过当初买生源的费用，这也就是一些民办中职重金抢生源的原因所在。

有没有发现，在这笔账中，学生不是以学校的人才培养对象出现的，某种程度上被当作了挣钱的工具，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链条，都要被榨取一次。有些学校重金抢生源打造升学率，提升学校影响力、知名度，也培养了大量的人才；而这类学校抢生源，却与教育无关。教育是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对于处于弱势地位的农村学生来说，教育无疑承载着更大的期望。而这些民办中职院校所榨取、盘剥的恰恰又是处于弱势地位，最需要通过教育改变命运的农村学生。

这条违规招生的灰色利益链之所以能够持续，与部分中职学校、初中生源学校以及社会中介招生贩子相互勾连有关。比如，有的农村初中在2019年向某民办中学输送了150人，而一所中职学校一届可能也就招三四百人，这种生源输送高度集中的情况，显然有很大的利益输送嫌疑，其背后是初中学校部分班主任、老师串通买卖生源。另一边则是利用农村学生成绩较一般又求学心切，信息较为闭塞、不懂得辨识学校优劣，容易被夸大宣传所迷惑有关，入坑之后通常不会反抗，也不善于维权，因为他们弱势被频频收割。

保护农村学校学生的权益，就要严肃治理各类违规招生现象，建立并统一使用高中阶段学校招生录取平台，严格执行网上统一填报志愿和公开、有序录取，不给违规招生机会，并加大违规招生处罚力度，通过建立退出机制，促使各民办中职学校遵守相关规章制度。比如，湖南省近期就对一批中职违规招生行为彻查严处，通报了8起违规违纪典型案例，涉及部分中职学校、初中生源学校和社会中介招生贩子相互勾连的问题，并取消了相关学校跨市州招生计划。

刚性治理违规招生之外，是要改变中职学校“招生难”“生存难”的恶性循环。为什么“招生难”？正是因为学校办学质量一般，人才培养情况得不到学生以及社会的认可。而重金抢来生源却又不好好培养，只是想挣倒手买卖的快钱，这样持续下去，招生就不可能不难。这种恶性循环不仅破坏了初中学生对未来的期许，还将使整个中职教育的声誉受损。

要改变这种局面，需要学校举办者端正办学态度，别把生源当财源把教育当生意。唯有踏踏实实办学，用人才培养质量赢得学生和社会的认可，让学校与学生共同成长，才是长久之计。否则，靠盘剥弱势的农村学生支撑学校的生存，还不如垮掉算了。（李一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