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个词在互联网上兴起——躺平。顾名思义,所谓“躺平”,就是瘫倒在地,不再鸡血沸腾、渴求成功了。
从个案采访看出,能描摹出“躺平”的轮廓画像:有人受够了大企业的996,抱起了大专专职教师的铁饭碗;有人逃离了职场“假模假式”的人际关系,跑去麦当劳打零工;有人创业失败,躺平在家等待继承家产;有人看清了真实的自己,三次离职后,回到四线城市当咖啡店店员;也有人拒绝升职加薪,找了个养老的差事舒舒坦坦……
选择躺平的年轻人有多少?这很难统计。但躺平迅速引发共鸣,成为让众多年轻人豁然开朗的“精神归宿”,这本身足以说明他们的精神状态。“躺平”其实也未必是多新鲜的概念,从“丧”到“佛系”,瘫软的姿态也在不断翻新。当“内卷”一词席卷舆论,“躺平”于是也被高调祭出,二者抗衡周旋。
躺平看似是妥协、放弃,但其实是“向下突破天花板”,选择最无所作为的方式反叛裹挟。即便996的加班模式、勾心斗角的职场文化、露骨直白的成功崇拜在舆论层面广受批判,但得承认,年轻人一旦选择进入某种职业体系,便很难抗拒大趋势,那些在价值层面被否定的生活模式,又会自然地变成一种选择。
因此,年轻人选择躺平,就是选择走向边缘,超脱于加班、升职、挣钱、买房的主流路径之外,用自己的方式消解外在环境对个体的规训。“无法改变环境便改变心态”,这种鸡汤式的自我解脱,不用专门教育,年轻人在社会的摸爬滚打中自然也就学会了。
躺平现象也非哪国独有,英国有尼特族(NEET),日本叫低欲望社会,美国也有归巢族(Boomerang Kids)。大体上,一个经济体在达致一个阶段后,就具有一定的社会保障功能,经济机会选择相对多元,加班加点的边际效益降低,自然会产生一批“扶不上墙”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的躺平,事实上也是在传递一种信号:社会环境、生活成本、成长路径,对于年轻人来说不够舒适,相比而言,躺平虽然颓废,但至少相对不累。互联网上不乏讨好年轻人的营销话术,但具体到现实场景,很多“门墙”对年轻人可没有那般笑容满面,这才更是一种社会的真实。
从宏观层面看,我们当然期待年轻人始终有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保持社会竞争性,这也是达成很多宏大议题的必要条件。但也要看到,具体到微观场景,个体往往会将主观感受置于价值排序之上,从“狭隘”的视角进行人生规划,很多年轻人面对重压,自动滑向边缘化的解决方案。
年轻人的姿态,事实上也有助于社会发展目标的清晰化:如果说人本身就是发展的意义所在,那么让人舒适本身就是目的。我们的政策导向,其实也不妨回过头来,更多侧重于年轻人的舒适感受,让他们主观上感到愉悦与放松。
当生活本身充满乐趣,年轻人心头没有那么多和舆论裹挟相对抗的张力,那么,很多孜孜以求的发展目标、社会远景,或许也在不经意之中得到了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