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疫情来袭,或疫情过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一定不会再有那一场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在此,我们记下过往,目的一定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疫情影响最大的产业,前三名:餐饮、电影、旅游。
迪士尼全球六大乐园关闭,老牌邮轮公司神户夜光停业,国内签证行业龙头百程旅行网启动清算,河南省内知名景区龙潭沟、养子沟、宝天曼、云台七贤山庄等宣布破产……现如今,国内国外的旅游企业倒闭,一个接一个。更准确的说法,是不少旅游项目的开发主体,正纷纷陷入经营困境,宣告退场。
少有人去,景区特色雷同,旅游产品单一,旅游者的消费观念、体验方式正在发生巨变……前几年的旅游开发狂潮中,各路资本纷纷“占山为王”,这两年,遇到旅游消费紧缩、旅游开发产能过剩,一片肃杀之中,旅游业的寒冬来了。
企查查统计数据显示,截至今年3月25日,全国共有11268家旅游类企业注销、吊销经营,长达3个月的零收入让无数旅游企业和从业者面临倒闭和失业的困境,其中不乏途牛、阿里系百程旅游这样的巨头企业。
接下来,只怕还要没完,还会牵涉更多的景区开发企业。他们之所以倒闭或在生产经营上难以为继,多是问题不断累积的结果。也就是说,今年新冠疫情骤然来袭,只是其中一个足以摧枯拉朽的必杀器而已——新冠无情,怎奈一些主体已经病入膏肓?
今天不聊别的,就聊聊我们身边倒闭的那些景区、那些知名的旅游开发企业,看看它们的问题和前景都是什么。
先列一张表,初步统计一下这几年陷入经营困境的河南旅游开发企业的基本情况(可点击图片放大字体阅读):
看得出,目前已有不少知名的旅游景区的日子都很难过,宝天曼、龙潭沟、神农山,等等,也只是勉强维持。
其原因,表面上看与近两年游客减少特别是疫情影响有关,但实际上,却在于开放商的盲动和实力不足:
第一种是资本金和开发性投入有限,被景区开发的长线效应拖入泥潭。
最典型的要数洛阳万山湖旅游有限公司和洛阳荆紫仙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2005年,从新安县副县长位置上退居二线的陈建林辞去公职,接手洛阳万山湖旅游有限公司,先后筹措民间借贷资金3000多万元,投入龙潭大峡谷景区得开发建设。
之后,龙潭大峡谷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评审为“世界地质公园”,并被评为国家5A级景区。2013年,陈建林依托洛阳荆紫仙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又投资开发了同样属于黛眉山世界地质公园范围的荆紫仙山景区,一时成为洛阳乃是河南景区开发的“先进典型”。
龙潭沟
但谁能料到这种扩张和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企业因长期投入和高额付息所形成的巨额债务?在陈建林接手龙潭大峡谷的10多年间,每年都要支付着大量的高利贷,最多时一年支付利息5000多万元,相当于把门票收入全部拿走。2017年,陈建林突然去世,两家企业债务危机集中爆发,当年11月合并破产,申报债务总额逾8亿元。
当前,这两个景区的破产重整还未终结。
第二种是借景区开发为名,涉足多元化产业运营领域,捉襟见肘之下掉入“泥坑”。
现在很多投资商运营景区,往往是地产、旅游、农业观光、酒店管理等一起上,甚至于借景区经营之名,行地产开发之实。经营宝天曼景区景区的南召宝天曼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其老板本就在南阳、郑州等地经营房地产,近几年,景区频频为其地产开发业务进行融资担保,后者资金链断裂后,也牵连前者走向资不抵债的破产之路。
许昌永达实业集团下辖下辖地产、物业管理、电器设备、环境艺术工程、制药、旅游等产业板块,即便是拥有花都温泉旅游项目的鄢陵花都温泉旅游有限公司,其经营范围就包括温泉洗浴、餐饮、住宿、农产品种植、家禽养殖等多个项目。2018年年初,许昌永达实业集团资金链断裂,花都温泉因涉担保,旗下资产多被债权人通过法院执行。
这几年,天伦地产着眼楚河汉界文化,整体开发汉霸二王城;建业和天明进军鸡公山,在信阳安营扎寨;银基集团圈下新密黄帝宫,整合黄帝文旅资源,哪一个的核心业务不是房地产开发?仅靠长投入、低收益性的旅游产业本身,企业也许早就饿死了。
第三种干脆就是资本运营,拿景区开发为资产证券化或融资工具。
2017年12月,在三板上市的北京理工中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证券简称:京中兴3,证券代码:400006)被裁定重整计划,重整投资人为北京宏山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北京宏山创业将自己各自持有的西峡县中漂老界岭旅游度假有限公司、南阳市五朵山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洛阳凤翔农业科技有限公司100%的股份(相当于不低于8亿元的资产或现金),捐赠给京中兴3,转换为后者的增发股份,完成嵌套资产重组。截至目前,京东兴3的股票还在继续暂停转让,不过2019年11月12日,捐赠资产之一洛阳凤翔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就宣告破产重整,后者业务涉及农林种植和旅游餐饮等领域。
另一家相关单位南阳市五朵山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目前同样陷入了多起民间借贷纠纷。
第四种可归类为跟风模仿,什么项目热就上什么,景区开发简单化、同质化,没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对游客的长久吸引力。
这方面的案例就比较多了,南阳、安阳、洛阳、焦作、济源等地,有山有水的地方都被拿来开发景区,漂流、滑雪、索道、玻璃栈道等项目轮番上马。鲁山县的旅游施工队伍几乎揽下了全国各地景区的索道、玻璃栈道项目工程,2018年前后,他们仅在河南各地景区就展开了近20个玻璃栈道项目的施工。
农业观光游、休闲娱乐游、人文景点游,等等,情况也与此相似。缺乏创意和创新,仅停留在热闹、新奇、刺激等表面,热潮之后,吞咽的必然是苦果。
第五种就是纯粹的不懂,有钱了瞎投,也没有耐心和钻劲经营文旅产业。
这种案例更多,说谁谁知道,不说谁,谁也知道,在此免谈。近几年,港中旅从河南鸡公山景区中撤离,瑞贝卡集团大举挺进白云山和南阳镇平,等等,其中得失,也都与上述因素有关。
开封矾楼
当前,新一轮的文旅开发热潮,已在中原大地上掀起。特别是伴随着河南省文旅大会的召开,“一带一核三山五区”文化旅游发展布局,将会引导更多社会资本进入文旅产业的发展大格局中。
从单纯的自然风光游到多层次的文旅游,是市场需求和社会发展的要求,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旅游元素的整合、融合的概念,更是深度挖掘内涵并改造、升级、转型现有发展模式的问题,也即当前所说的“高质量发展”的问题。
“规划”和“引导”好说,但要落到具体的项目操作上,则谈何容易?
要知道,现有的那些沉淀资产和运营项目大多都是上一轮吸引民间资本进入旅游行业政策引导的结果,我们现在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怎么处理这些存量资产。一个个开发主体陷入资金链断裂、项目同质化甚至“产能过剩”严重、经营难以为继的困境,他们所面对的,可能就是冷酷的市场化洗牌。
有人欢喜有人悲,“弱者退,强者进,山大王,轮流坐”,这本就不值得惊奇。但我们感到忧虑的是,面对着金融政策的周期性调整,面对着新冠疫情后复工复建潮的来临和对大众消费的鼓励,已经陷入经营低谷和债务围城的旅游业,该如何在整体上重新振作并突破层层重围?
我们一度喊着政策层面要加大对旅游产业和企业的临时性政策扶持,看来并没有在大范围的社会层面发生。因为全社会要扶持的产业领域实在太多,而我们也从来不善于、不屑于、不便于做雪中送炭的事。
洛阳白云山
倒是有一些旅游产业占比较高的地区,近来采取了不少扶持政策。比如河南省西峡县,今年2月出台了《西峡县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扶持旅游企业共渡难关的政策措施》的通知,推出设立专项财政扶持资金、及时拨付涉旅资金、加强金融信贷支持、加强融资担保支持、实施税收减免和缓交政策、暂退部分旅游服务质量保证金、返还部分失业保险金等10项措施,“帮助旅游企业共渡难关,支持旅游企业健康发展”。
其中,西峡县本级财政在2020年度安排了不低于2500万元的旅游专项资金,用于稳定当地旅游市场,支持旅游企业疫后恢复经营。其举措,包括新增贷款贴息补贴,及时拨付涉旅政策补助资金和建设资金,协调各金融机构为资金周转困难的重点旅游企业提供低息贷款,要求他们不得盲目抽贷、压贷、缓贷、断贷,等等,目前都收到了良好的市场成效。
除此之外,对于一些债务负担严重、经营上失去持续发展能力的企业,一些地方则加大了进行市场化重组甚至破产重整的力度,比如洛阳的一些县区,多家企业正在通过司法重整化解自身风险。这充分说明,不破不立,有时候,破比立更重要。
洛阳养子沟
目前,面对新一轮文旅产业开发,各地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以国有控股为主的文旅企业作为市场开发的主体。这实际上是由许多大型文旅项目的生态性、基础性、保护型、公共性等特性所决定的,比如一些大遗址、博物馆、景观工程的建设,比如一些文保单位、文化遗产的维护,比如一些交通、展示、地标项目的打造,等等,都决定了财政性投入的必要性。
民间资本和其他社会资本要进入的,则是与这些大型项目相互补充又相得益彰的创新性、竞争性项目,不排斥地产、农业、文化与旅游本身的“产业混搭”,也必须讲求从持续的商业经营中见收益,但最常出现的误区或陷阱,就是如前所述那几条。如何避免这些误区或陷阱?这其实是一个动态的认识论和方法论问题,最起码在现在,我们要考虑必须用新思维、新方式来取代传统的旅游开发模式了。
文旅深度融合是其中一个方向。比如云台山,近两年已在整体上从饱和状态开始下滑,其下一步的转型方向,就是必须挖掘其固有的文化内涵,通过发展文化创意产业来补足其长期忽略的短板,双翼齐飞获得大发展——类似的,河南的鸡公山、尧山、白云山等著名景区也都存在类似问题。
信阳鸡公山
还是那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特别是疫情来袭,或疫情过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一定不会再有那一场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国内、国际,都一个样。如何办?该咋办就咋办!时代总会推着我们的产业不断前行,不断探索。
没有经营不好的景区,只有经营不好景区的人,这是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