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赵星月 通讯员 丁小婷

由于历史原因，西藏自治区妇幼健康服务能力相对薄弱，“组团式”援藏工作开展以来，随着一批批医疗设备陆续运抵、一批批医疗人才接力进藏，几年时间，当地妇幼健康相关学科从无到有，相关技术由粗糙到精细，孕产妇死亡率、婴儿死亡率近3年分别下降19.5%、35.3%。

院内又有了新打算

大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儿科郑皖亓主治医师不久前度过了在羌塘高原的第二个医师节，这是她作为儿科援藏医生出任那曲市人民医院儿科主任的第二个年头。2020年11月，她仅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要介绍了情况，便在辽宁省第五批“组团式”医疗援藏报名表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曲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最初一个月，气喘头昏，每天仅凭浅睡几小时积蓄体力。”郑皖亓记得，走到哪里都要拖着吸氧管，“真等投入工作，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正因高寒缺氧，当地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新生儿缺血缺氧性脑病、新生儿重度窒息等情况时有发生。首当其冲是转运关。院内虽为儿科配备了新生儿转运救护车，但由于气压过低，车载氧源故障频现，加之蓄电池容量有限，始终未能启用。“那曲市人民医院儿科作为藏北地区危重患儿救治中心，重症患者转运是必备能力。”郑皖亓与那曲市人民医院儿科主任吉美多布杰多次沟通，反复调试设备，解决氧源供应不足的问题，制定了重症患者转运流程及应急方案。

在首次重症患者转运途中，出发仅两个多小时，救护车就出现了蓄电池电量不足的状况。“新生儿暖箱、呼吸机、心电监护仪等设备都无法使用了。”郑皖亓回忆，按照预设方案，她当即使用呼吸球囊辅助通气，并实时监测患儿生命体征。最终，这名出生仅10天的重症患儿，经近4小时跨越350公里，被安全送抵拉萨市人民医院。

“回到医院后，郑主任进一步优化了转运方案，并教会医护人员使用T组合复苏器、便携式呼吸机，以保障转运安全。后来，又有6名重症患儿因成熟的转运机制而获救。”吉美多布杰说。

考验接踵而至。儿科团队接诊了一名极重度黄疸、多脏器功能衰竭新生儿。入院时，患儿血清总胆红素超正常值近4倍，如不及时降至安全范围，随时可能危及生命。郑皖亓果断决定为患儿实施全身外周动静脉同步换血疗法。

新生儿换血需要精准把握血液进出速度，将是患儿血容量1.5倍~2倍的血液从静脉端输入，同时将等量血液从动脉端抽出。郑皖亓边操作边讲解，每10分钟记录一次患儿的生命体征及出入血量，每15分钟调整一次换血速度。经3小时的努力，换血顺利完成。考虑到该病例非常少见，郑皖亓趁热打铁，很快组织了一场专题讲座，向当地医务人员系统讲授换血疗法。

援藏两年多来，郑皖亓见证着那曲市人民医院儿科的变化。“起初，新生儿病房狭小，不足40平方米，儿科楼道里挤满了加床，诊疗舒适性无从谈起。去年搬至新楼后，不仅病房宽敞明亮，空氧混合仪、新生儿心电图机、超净台等设备也配置齐全，多项新技术接连开展。”她告诉记者，自2021年12月7日成功创建那曲市人民医院危重儿童与新生儿救治中心后，该院又有了新目标：争创那曲市危重新生儿救治中心。

“扶上马，送一程”

在“来藏为什么、在藏干什么、离藏留什么”的扪心自问中，福州市第二医院病理科副主任医师念其钱对援藏精神有了更深的感悟。2020年，在福建省妇幼保健院的援建下，西藏自治区昌都市妇幼保健院陆续添置了价值上百万元的病理设备。本着“扶上马，送一程”的理念，2021年3月，念其钱来到昌都市，成为该市首位援藏病理医生。

创建病理科之初，念其钱愁眉不展。他告诉记者，病理学分为病理诊断和病理技术两方面，自己从事的是病理诊断，而该院病理科唯一的技术人员、他的徒弟胡美玲仅接受过短期培训。“我不怕辛苦，怕的是不能胜任工作，无法实现援藏的初心。”念其钱说

为了建好崭新的科室，念其钱和胡美玲静下心来，一步步捋清工作思路。“技术是短板，我就与后方医院技术人员不断探讨，从一点一滴学起做起。”念其钱表示，好在自己从事了二三十年的病理科工作，对病理技术流程还算比较熟悉。逐渐进入工作状态后，胡美玲也积极联系病理设备的工程师，反复琢磨设备的运行和操作。

当第一张常规病理报告呈现在面前时，念其钱和胡美玲激动不已。“这张来之不易的病理报告，标志着昌都市妇幼保健院病理科切片和诊断技术实现零的突破。”念其钱表示。

在念其钱的悉心培养下，胡美玲如今已能独立完成人乳头瘤病毒（HPV）检测和出具报告的任务。此前，昌都市妇幼保健院宫颈癌检查不得不求助于合作医院，从采样到送检再到回传报告，至少要两三周时间。当地拥有病理诊断能力和技术后，这个周期缩短至两三天。“后来，妇幼保健院还承担了当地妇联分派的宫颈癌筛查任务，我们两个人，1个多月时间筛查了2000多名妇女。”说起这些，念其钱颇有成就感。

胡美玲告诉记者，昌都市妇幼保健院计划招收更多病理技术人员，自己所掌握的病理技术也将传递下去，进一步扩充昌都病理人才队伍。

“技术帮扶要接地气”

2021年，湖北省妇幼保健院超声科副主任朱霞报名参加了湖北省第九批援藏工作队。这一年，她即将40岁。“不惑之年总要有些新意，40岁以后的人生期待更多挑战。”朱霞说。

出任西藏自治区山南市妇幼保健院超声科副主任的朱霞，惦念着将最先进的超声技术在当地推广普及。可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的“跨越式”设想与当地实际情况不符合。“当地并不具备开展新业务的基本条件。这提示我，技术帮扶要接地气、循序渐进。”

调整工作方案后，朱霞从最基础的腔内超声入手。这项技术在全国多数地区已非常成熟。以宫外孕为例，经阴道超声的疾病检出率高达95%以上，相比经腹部超声60%左右的检出率，可以说优势明显。“而在当地，由于技术所限，超声医生仍习惯于采用经腹部超声。”朱霞说。

援藏期间，朱霞曾接诊一名腹痛患者。“根据经腹部超声检查，高度怀疑宫外孕破裂。”朱霞回忆，当时用于确诊早孕的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检查结果未出，无法给出明确诊断。按常规，应进一步行腔内超声检查，但患者非常抵触并执意离院。

考虑患者存在宫外孕破裂大出血风险，朱霞建议，为其免除腔内超声费用，但患者仍拒绝检查，她这才意识到，可能与其就诊观念有关。“腔内超声需暴露会阴部，患者难以接受。但出于安全考虑，我坚持让患者等HCG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决定。”结果显示，确实怀孕了，患者这才同意行腔内超声检查。“腔内超声提示宫外孕破裂，证实了我的判断，患者也因我们的坚持而免于遭遇生命危险。”朱霞说。

自此，朱霞有了明确的工作思路：既要推广腔内超声技术，又要加强科普宣传，转变当地居民的就诊观念。

腔内超声对操作手法要求较高，在带教培训中，朱霞尤其注重操作细节。“以往，当地医生采取患者侧卧位检查，在这种情况下，探头旋转受阻。我告诉他们，要采取截石位，便于探头旋转，扩大扫查范围，避免漏诊误诊……”

不到一年时间，山南市妇幼保健院腔内超声占妇科超声比例从20%增长至60%以上，妇科相关疾病检出更早更准。

如今，朱霞圆满完成了为期一年半的援藏任务。当地超声科主任旺久每每想起朱霞，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个手法娴熟、讲解生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