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豫南的一个小村庄,和千千万万中原大地上散布的村庄一样,这里宁静而又安详。往常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除了南头的小卖部,就要数村头的路口了。
路口的拐角处是一片空地,几部健身器械,一个篮球架,就是孩子们的乐园。留守的儿童们在这里嬉戏玩耍,喧闹声几乎半个村子都能听得见。
空地角落一堆盖房剩下的水洗砂,更是小孩子们乐此不疲的“玩具”,还必须要赤着脚踩在上面,沙子粗糙的颗粒感毫不影响他们上蹿下跳。搬运、打洞,沙堆俨然成了他们挥洒建筑创意的材料模板。
靠近路边的那一侧,错落摆放着几块条石,条石数十年如一日被当做座椅,表面被摩的光滑平整,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在我的记忆里,它们似乎始终都在那里。
等到太阳渐渐升起,照耀的大地一片温暖的时候,村里许多年迈的老人就会聚集在这里,一边沐浴在阳光中晒暖,一边聊着漫无边际的天。
老人们大多已经行动迟缓,但聊起天来一个个中气十足,时不时还会因为一些话题激烈的辩论。也有的时候,纷杂的聊天会莫名的中止,气氛陡然变得一片静寂,老人们已经浑浊的眼睛就开始四处游移,或远眺,或凝视,一房一墙,一草一木,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随处可见的景与物,都会进入他们的视野。
目之所及,皆为过往,谁又能真的知道,这日复一日都随时可见的风景,到底寄托了多少令他们眷恋的深刻情感?
村里常住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去了外地甚至是外省打工,留下的人们大都是上了些年纪的老人,还有不少照顾年幼孩子的妇女。
炊烟陆续升腾,村里人虽说与时俱进,不完全沿袭老祖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矩了,但在天黑之前,家家户户的晚饭也都做得差不离了。
在夕阳的余晖中,三三两两端着饭碗的村民走出家门,习惯性的就向这里汇聚,有的不停走动,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直接蹲到了路边。先是热情的交流“打探”一番各家吃的啥饭,就开始一边扒着饭,一边高谈阔论,谈古论今。
可不要小看这看似寻常的交流,小到村里的日常琐事,家长里短,都会在这里被拿出来八卦;大到国家的新闻,网上的热点,甚至是流行的热梗也会拿出来当做“下饭菜”!
就在这一碗饭的功夫间,大家就完成了信息的交换,此刻,这巴掌大的一点地方,俨然就是村里的政治文化中心,小村CBD,那可不是白叫的!
天彻底黑下去了,饭碗也都见了底,闲聊的人群陆续散去,孩子们再次出动了,一起出动的,还有广场舞的队伍。
一个箱式音响放起了音乐,三两个大娘开始跟着节奏扭动了起来。昏黄的路灯中,很快又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走近加入,广场舞的队伍开始不断地扩大,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颇有气势。
月升如轮,夜渐渐深了。喧哗的人群陆续离开,村头这片热闹了一天的空地,终于迎来了一天中安静的时刻。(众泰煤焦化 王红杰)